可那一瞬的本能動作，還是被他瞧得清清楚楚，伸到一半的手僵住，緩緩收了回去。

“哭多了傷眼睛，你身子弱，再哭下去，明日怕是會不舒服?！彼f道。

宋照棠后知后覺，這人方才應(yīng)該是想替她擦眼淚，卻被她躲開了......

但要她現(xiàn)在去彌補，主動讓周明隱為她擦淚，她實在做不出來。

在她看來，兩人的關(guān)系還沒親近到這份上......

這般舉動，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而言，太過親昵，不該發(fā)生在她與他之間。

宋照棠只好裝作沒發(fā)覺，拿起手帕自己擦拭，低聲道：

“多謝夫君關(guān)懷?！?br />
她順勢想借著這個臺階，讓這場哭戲圓滿落幕，卻聽周明隱又道：

“你要不走到銅鏡前擦？你的妝都哭花了......”

此刻是越擦越花。

宋照棠：“......”

忘了這個時代的化妝品不防水！

她全身一僵，簡直難以想象自己如今是怎樣一副狼狽的模樣，還被人瞧見了！

意識到這點，宋照棠猛地從床上一躍而下，如脫兔般奔向妝臺。

在光潔可鑒人的銅鏡前看清自己的樣子后，她懸著的心徹底涼了。

精心描畫的黛眉被抹得暈開，成了兩團雜亂無章的青霧，面上撲的胭脂融于淚痕，又被繡帕揉得斑駁四處，額間的金箔花鈿被蹭得歪歪扭扭，顫巍巍地掛著，似掉非掉......

這模樣，都能直接去戲臺上扮丑角了！

宋照棠崩潰地用帕子捂住臉，伏在妝臺前，無聲尖叫。

她向來美而自知，總是精心裝扮，風(fēng)光地現(xiàn)于人前，也享受著他人對她容貌的夸贊。

哪怕穿到書中的炮灰女配身上，病體孱羸，素面朝天，也是干干凈凈的，從未如此刻這般出過丑！

要是在自己人面前也就罷了，可周明隱還沒被她歸到這個范疇呢！

見她遮著臉，周明隱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，雖說覺得在他面前，她無需在意這些，還是開口問道：

“我讓下人送水進來？”

宋照棠聲音如蚊吶般：“嗯......”

侍女端了盆溫水進來放下，沒有立刻離開，不知自己是否要留下伺候。

周明隱又看了眼宋照棠。

整個過程她都依舊埋首在妝臺前，不肯見人。

這下他哪還不明白她的心思，擺擺手讓侍女退下。

“好了，沒旁人了，不用躲著了。”他說道。

“......”宋照棠用帕子捂著臉，只露出一雙水潤的眼睛，斜睨向周明隱，小聲道，“夫君，不如你也出去吧？”

周明隱挑眉，沒動。

宋照棠：“我現(xiàn)在儀容有礙觀瞻......”

周明隱：“你我是夫妻，無需在意這些。”

宋照棠：“......”

塑料夫妻，還是介意一下吧。

奈何他都這么說了，她也不能強硬地把人趕走。整個周家都是他的，她哪有資格趕他走？

可惡。

這種寄人籬下、受制于此的感覺，真討厭。

她遮著臉，走到銅盆前，背對著周明隱，才放下繡帕仔仔細細地洗臉。

對著鏡子反復(fù)確認(rèn)，鉛華洗凈，一張臉恢復(fù)了白白凈凈，宋照棠終于不再避開周明隱，肯在他面前露出臉了。

望著鬢發(fā)微濕，拿著巾帕一點點擦干臉上水漬的女人，周明隱很是不解。

“我之前都看到了，何必還要躲著我？”

這豈不多此一舉？

宋照棠認(rèn)真道：“看得多和看得少還是有很大差別的。”

他看的時間越長，腦子里相應(yīng)的記憶就越多，儲存她的丑照不也就更多了？

也就是這個時代還沒發(fā)展出照相功能，讓他沒條件把她的丑態(tài)分享給其他人，不然宋照棠真會想除掉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