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夏，蟬鳴聒噪。

林悅攥著入職通知書走進市政府大樓時，淺藍色襯衫后背己洇出深色汗?jié)n。

電梯鏡面映出她略顯局促的模樣——齊耳短發(fā)，素面朝天，黑色公文包邊角磨得發(fā)舊。

作為當年全市公考第一名，她原以為會被分配到核心部門，卻被通知去綜合科整理文件。

"小林，這是信訪辦的材料，下午下班前整理好。

"辦公室主任將一摞文件拍在她桌上，油墨味混著灰塵首往鼻腔里鉆。

林悅翻開最上面的文件，泛黃的紙張上密密麻麻寫滿居民訴求：下水道堵塞、房產證辦理拖延、拆遷補償糾紛......角落里還夾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，用紅筆寫著"救命"二字，是一位獨居老人反映房屋漏水導致電路短路。

"新來的大學生就是好使喚。

"隔間傳來竊竊私語。

說話的是科員王姐，正涂著鮮紅的指甲油刷淘寶。

林悅捏著文件的手指微微發(fā)白，突然注意到角落里一份特殊的信訪件——老舊社區(qū)因年久失修，墻體出現裂縫，居民聯名請求危房改造。

她鬼使神差地抽出文件，在筆記本上記下幾個關鍵信息。

傍晚六點，辦公室只剩林悅敲擊鍵盤的聲音。

當她抱著整理好的材料走向主任辦公室時，卻在門口聽到對話："老張，你侄女那事我己經打過招呼了，就安排在城建科......"門縫里飄出的香煙味讓她胃里一陣翻騰。

第二天晨會，林悅鼓起勇氣舉起手："主任，關于老舊社區(qū)危房改造的問題，我做了些初步統計......"話未說完，就被主任打斷："這種事輪不到新人操心，管好你分內的工作！

"散會后，王姐故意撞了她肩膀一下："想出風頭？

小心摔得慘。

"下班后，林悅獨自來到文件里提到的利民社區(qū)。

斑駁的墻皮簌簌掉落，幾位老人坐在樹蔭下乘涼。

"姑娘，你是記者嗎？

"李奶奶拉著她的手，"我們這房子晚上睡覺都提心吊膽?。?br>
上個月張家媳婦半夜被掉下來的墻灰砸傷了頭。

"回到家，林悅連夜撰寫《利民社區(qū)危房改造可行性報告》。

臺燈暖黃的光暈里，她沒注意到手機屏幕亮起——張宇發(fā)來消息："悅悅，我創(chuàng)業(yè)項目拿到投資了，等你穩(wěn)定就和我一起干！

"她盯著屏幕許久，回復道："再給我點時間。

"窗外的月光爬上窗臺時，她終于完成報告，附上了白天拍攝的17張照片和3段視頻。

時針指向凌晨兩點，林悅揉著發(fā)酸的手腕，終于完成報告的最后一個數據核對。

窗外的城市陷入沉睡，只有零星的車燈在馬路上劃出流光。

她將報告仔細排版，附上現場拍攝的照片，發(fā)送到主任郵箱時，手指在發(fā)送鍵上停留了片刻。

這不僅是一份報告，更像是她向這個體制發(fā)出的挑戰(zhàn)書。

第二天清晨，林悅提前半小時到辦公室，卻發(fā)現自己的工位上堆著更多文件。

"這些是昨天落下的，趕緊處理。

"同事小王扔下一句話就匆匆離開。

正當她埋頭整理時，手機震動起來，是主任的緊急通知："立刻來我辦公室！

"